结婚后当家说了算 尽职尽责照顾族人 在呼伦贝尔市阿龙山北部猎民点,只见几个灰色的“撮罗子”(鄂温克猎民游猎居住的帐篷,圆锥体,外围用桦树皮包上)埋在深山老林里,狭小的“撮罗子”内陈设简单,一位老人坐在火炉旁,一条大黄狗依偎在她的身旁。 玛丽亚·索看上去是一个衣着朴素、不善言谈,脸上写满了沧桑的平凡老人。玛丽亚·索是营地的核心和最受尊敬者,这样的地位与权威,不仅因为她是营地的最年长者,还来自于她的经历。
玛丽亚·索属于鄂温克的著名家族索罗共氏,据说出生于1921年,父亲是奇乾部落的酋长。玛丽亚·索自小能歌善舞,驯鹿养得好,尤其是打猎枪法百发百中,一般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。
18岁那年,激流河部落卡尔他昆家族的拉吉米向她求婚,说起来,两家是门当户对,因为拉吉米的父亲也是酋长。玛丽亚·索并不满意,因为拉吉米是二婚,还比自己大12岁。由于父母同意了,玛丽亚·索只好服从,但她提出一个条件:“我嫁给你可以,但结婚后我要当家说了算。”拉吉米想了想,同意了。
新婚不久,激流河部落的人就见识了玛丽亚·索出众的品德和非凡的才能。她能骑上驯鹿在密林之中穿梭如飞,去的时候,带一把枪,回来的时候,枪管上挂满了灰鼠和紫貂,驯鹿后面的耙犁上还会拖着滴血的犴子、狍子,甚至还有熊。每当打猎回来,她都要挨家挨户地分送猎物,最后拿一只最小的猎物回到自己家。
老酋长去世前,将激流河部落的人集合到帐篷前,对大家说:“我们鄂温克的头人从来都是男人当,可是我的儿子拉吉米不行,猎是打得好,鹿也养得多。他一见酒就没命,当不了你们的头人,你们以后要听玛丽亚·索的,她就是你们的新头人……”就这样,玛丽亚·索成了鄂温克激流部的头人。
玛丽亚·索说,她上任后首先惩治的是族里存在的酗酒行为,并且拿丈夫拉吉米“开刀”。有一天,拉吉米又喝多了,正好让她撞上了,玛丽亚·索大声地斥责丈夫,拉吉米不但不认错,还耍起酒疯打骂玛丽亚·索。玛丽亚·索被激怒了,三下五除二绑起拉吉米,把拉吉米拉到林子深处,当着族人的面抽打丈夫。此后,拉吉米再不敢酗酒了。
不久前,这位90岁高龄的老人,还教训了一位喝醉酒的壮汉。那天,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向玛丽亚·索哭诉丈夫喝醉酒打她,丈夫这时又追来了,当着玛利亚·索的面,继续打老婆。玛利亚·索跳起来,一把掌把壮汉击倒,然后下令:“扔到林子里,让他酒醒了来找我。”
第二天早上,那个壮汉走进帐篷,给玛利亚·索跪下了,玛利亚·索见他态度诚恳,就说:“到我的鹿群里牵两头母鹿回去好好养着,听说你们家的母鹿不下崽。”
玛丽亚·索是个赏罚分明的人,打骂族人同时,也用宽阔的胸怀尽职尽责地照料着族人。发现品德好、能干活的人,她马上就会下一道奖赏令:“去,到我家的鹿群里赶头鹿,好好养着!”这样的奖赏,她每年都要搞几次。谁家生了孩子,她都要高兴地给新生儿缝制衣服,亲手把小衣服、小鞋子给孩子穿上,给孩子取一个名字,再亲吻几口。
饲养驯鹿数量最多
日常生活依然俭朴
1965年,玛利亚·索响应政府号召,率领猎民到敖鲁古雅的激流河畔定居,生产生活方式得到了彻底改善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,玛丽亚·索以自己的聪明才智,带领部族利用政府给予的一系列优惠政策,迅速发家致富。现在,她是我国饲养驯鹿最多的人,有500多头。
记者在采访时,玛丽亚·索一直坐在那张用树桩支起来的木板床上,戴着蓝色的头巾和老花镜。每当“强纳咕”(一种长着蓝色羽毛的小鸟来)飞来的时候,玛丽亚·索的脸上会露出孩子般的笑容。
如今的大兴安岭,已基本无猎可狩。驯鹿一身是宝,按照每头鹿5000至8000元计算,玛丽亚·索是个名副其实的“富婆”,但她知道,这徒有虚名的价格显然没有自己的“伙伴”重要,她依然过着原始质朴的生活,很少宰杀驯鹿。
每年夏天,玛丽亚·索指挥猎民从三四岁已去势的公鹿中选择高大强健的鹿,给它们戴上笼头,并用几根缰绳缚住,几昼夜不放,当驯鹿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时,猎民们采回鲜嫩、多汁的蘑菇喂它们,但数量不多,始终让驯鹿处于饥饿状态;同时,大人、小孩经常在鹿身边活动,使它的畏惧心理逐渐减少,并将之牵到河边饮水建立人鹿亲和关系。然后,给它们驮轻微的东西牵着遛,并逐渐增加重量,直到它们听话顺从为止,整个驯化过程,大约要10天。驯化好的鹿特别听玛丽亚·索的话,需要时,以木击树,驯鹿闻声而来。夏天,当蚊虻出来时,只要拢烟,驯鹿就会自己跑来;冬天,大雪覆盖,顺着足迹去抓。每当玛丽亚·索敲击用鹿蹄壳做成的皮盐袋时,喜欢舔盐的驯鹿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都会迅速地围过来,争着把盐舔完,并且依偎着不肯离开。玛丽亚·索还在所有驯鹿的脖子上系了铜铃(鄂温克猎民叫它为“巧尔然”),是为了在原始森林里顺着铃声寻找方便。
在禁止打猎之前,玛丽亚·索一家居住在茫茫如海的大兴安岭中,靠打猎为生,也饲养驯鹿、以“撮罗子”为家,生活简单纯朴。这些年,被禁止打猎了,“徐力克”(猎犬)一直和玛丽亚·索一家生活着。玛丽亚·索说,固执的“徐力克”常常会独自奔跑二三十里路去追咬狍子等动物,咬死狍子后,它也不吃,又跑了回来,带上主人去取猎物。“这猎犬和我一样,过不惯新生活。”老人笑呵呵地说。
玛丽亚·索的猎民点不固定,因为驯鹿的主要食物是苔藓,尤其是现在,苔藓越来越少,搬家也越来越频繁。对来访的人,玛丽亚·索都一视同仁地表现出冷漠,外面的世界对她没有一点吸引力。
玛丽亚·索不是部落里最年长的人,她还有个叫玛丽亚·布的姐姐,几年前被子女送到山下生活。在玛丽亚·索的意识里,被送下山的姐姐很痛苦,因为她是被迫离开山林的。
很多人认为,一旦玛丽亚·索去世,随着融入现代社会的步伐不断加快,鄂温克的年轻一代将逐渐遗忘本民族的一些传统,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驯鹿的命运就很难说了。